面对爱情,我的姿态是纵身一跃(上篇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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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ROM 爱予编辑部 ✍️INTRODUCE
7月的人生故事写作营里,Sicily应该是被大家催更频率最高的作者。Sicily的故事很特别,她选择了人生里的一个爱情切片,然后用细腻的笔触一点一点描述出爱情真实的形状。看似平铺直叙的文字,却如电影般生动地浮现在眼前,让人置身其中,陶醉在这交织缠绕的爱里。
在故事的最后,Sicily道出了她用生命去践行的理念,“爱了就爱了,无非是纵身一跃”。也许爱从来都是一种积极主动的行为,能使我们充盈的始终是爱,而非被爱。勇敢地去拥抱爱,在爱的过程中构筑起“自我”,这大概就是爱最好的模样。
·上篇·
PART 1
我心动了,巴黎是我梦中的城市
17年我刚参加工作,入职即出差,去了安徽铜陵的一个小县城,工作原因,每日昼夜颠倒地生活着。好在那时候我很青春,坚持健身,甚至练出了隐隐约约的马甲线,也因此虽然人生地不熟,却过得很快乐。
就是那时候李辰阳又联系了我。为啥说“又”字呢?因为追溯起来,大四我们就认识了,那时他是有女友的,所以眼睁睁看着我被我初恋追走了,而研一有段时间,他出国前,还追过我。
当时我们坐在星湖边的长亭下,他跟我说起为前女友花了不少钱的事儿,我在心里惊叹他居然这么舍得,同时也默默地给他划了个叉。分手莫论是非,他触碰了我的禁忌。
彼时我还在学而思兼职英语老师,有一回被试课的小孩家长投诉,在商场门口大哭不已,他守着我,慌张又带点好笑地说,“你这样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。”或许是因为看见了我的裂缝,反而令人动容,他对我难以忘情。
于是李辰阳在出国第一年的颠沛流离后,学业生活都渐入正轨的某一天,忽然想到了我,他是这么说的,“我觉得这一次我不能放弃。”
他开始给我发消息,而我正巧无趣得很,一来二去就聊了起来。我经常坐在去工作的面包车上傻笑着跟他聊天,同行的李师傅见我一副小女生模样,产生了中年人鲜有的好奇心,他问我跟谁聊天,我毫不介意地把手机递给了李师傅,李师傅没有细看内容,只是往上随便翻了翻,发现聊得又长又多,便说,“这个男孩已经为你疯狂了。”
我得意地笑了。
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,有男孩为我疯狂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。在深夜里用手机尝试拍摄星轨才是了不起的事情。
就这样聊了一段时间,不记得为了什么,我跟他生气了,由于之前他给我发过红包,我便刻薄地回了他一个74元的红包,把他删除了。
据说这件事很令他伤心,74谐音“去死”,可见23岁的我多么擅长恶语伤人。也因为这个,我们断联了很长一段时间,中间我认认真真地谈了段没结果的异地恋。
直到工作第二年的八九月份,我再次收到了李辰阳的好友申请。一开始我没理会,直到他说:“我放下了我所有的骄傲。”
我心软了,也完全忘了之前为什么删他。通过好友申请后,他重新入侵了我的生活,这次更加强势而直接,没过几天,他就邀请我国庆去法国找他玩儿。
我心动了,巴黎是我梦中的城市。
然而有两件事让理智告诉我不要去。第一,异地恋结束了,异国恋更加万万不可取,何必重蹈覆辙;第二,他的眼疾。
李辰阳出国之前,曾邀请我一起去看电影,看完后送我回宿舍的路上,他差点撞上电线杆子,那时候粗心大意的我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眼疾,是后来他自己告诉我,有夜盲症。彼时的我心想,夜盲症有什么大不了,正好晚上出不去,乖乖在家,没有出轨的机会。
其实他并不是简单的夜盲症,他的病学名叫“视网膜色素变性”,属于罕见病、遗传性疾病,最主要的症状就是会改变人体的视野,使得视野不断缩小,产生所谓的“隧道视觉”,最终出现失明的情况。患者视力下降的程度和最终失明的时间因人而异,也可能终生不会出现失明。
这些都是往后才知道的。
伴随着他的视力丧失越来越严重,压在我心头的一座大山也越来越沉,我不敢相信和他组建家庭会拥有美好的未来,仿佛看见一个在工作和家庭之间疲于奔命的自己,得不到来自丈夫的任何实质性帮助,因为他无法开车,孩子一定是我去接送,因为他可能失明,他的收入不会太好,生活也需要照顾,而我是如此脆弱的一个人,我真不明白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还是会爱上了他。
一开始,理智是占绝对上风的,可惜我是一个既要又要的人,我考虑了几天后,跟他说出了大致如下的话:
“我挺想来玩的,但是我不希望这让你误解我们之间会有发展的可能性。我们是朋友,仅此而已。”
他接受了,并督促我赶紧办理签证。办签证的过程有些繁琐,他给予了许多商量和帮助,对此我十分感激,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突破自身限制去到国外旅行的我。此外,我还跟一个在德国留学的高中同学玥玥取得了联系,相约到时候一起去法国旅行,这样一来,三个人的旅途也就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了。
我带了两个行李箱,穿着改良汉服上了飞机,经由成都转机,漫长而又短暂的二十几个小时之后,清晨七点半,我置身戴高乐机场。巴黎,我来了。
PART 2
巴黎,我来了
我联系了前来接机的李辰阳,然后在机场的卫生间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。镜子里,我深棕的长发上系着粉色的发带,发带末端垂着玉珠,身着几何格纹宽袖斜领上衣,草绿百褶下裙,我的眼睛熠熠生光,充满了探索异国的欲望和热情。
当我见到李辰阳的时候,他正在人群中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挪动着。我有些诧异,并不知道在未曾见面的这两年里其实他的视力又恶化了许多。我抱着恶作剧的心思从他面前走过去,他居然毫无反应,没办法,我只好自己出现在他面前。
他乡遇故知,两个人都是开心的。他帮我拉住行李,我们一起坐地铁去往市内,安排的住宿是他一个女性朋友的宿舍,可以省下一大笔酒店费用,我非常满意。
但是到了之后我才发现,所谓的宿舍是一个非常小的单人间,床也很小,仅够一人使用,所以后来我跟玥玥住的时候都是我打地铺。
玥玥是坐火车过来的。她当时还在德国攻读建筑学硕士学位,也没什么钱,我们这一趟权当穷游了。
接下来的几天里,卢浮宫、凡尔赛宫、埃菲尔铁塔、巴黎圣母院等著名景点自然是必不可少的,也有几个我忘了名字的博物馆、公园。
不知道为什么,记忆中玥玥的存在总是很模糊。在我跟李辰阳纠缠不休的那些时刻,她都不在,你可以说她刻意地避开了我们之间的情感纠葛,也可以说这是命运的巧合。
卢浮宫实在太大了,一天是不可能逛完的,必须有目标有选择地行动。在玥玥勇猛地出去找路拿讲解器时,李辰阳和我就等在入口处,我知道他会撩我,料不到他居然是用单腿深蹲来撩我...
这个我确实是做不到,我也不明白是为什么...可是有那么一个瞬间,看着那个眼望远方嘴角上扬的少年,我居然心跳加速了...那时候我只好将自己的偷笑解释为虚荣。
进了卢浮宫展区后,没过多久就跟玥玥失散了。只有李辰阳紧紧跟着我,半步都不敢离开。
博物馆内禁止饮食,天知道他是怎么把食物带进来的,总之,我们一起干了件相当出格的事儿——就是逛饿了之后,又不想出去,又不想在馆内价格高昂的餐厅消费,便躲在电梯间偷偷吃东西。
当时,李辰阳一手撑在窗户上,用身子挡住我,而我急急忙忙地往嘴巴里塞肉片,啃面包,那种背德的快感至今记忆犹新。我可能忘了蒙娜丽莎的微笑有多么神秘,因为那也不过是十米开外的一幅不大的画作而已,却永远无法忘记李辰阳看着我像仓鼠般鼓起来的脸颊时低低的笑意。
逛着逛着,我的情绪忽然变得很低落。大抵艺术会触发人的灵魂,或者时差引起激素紊乱,总之我渐渐在与李辰阳的相处中防线崩溃。
他忽然问,“伤害你最深的男人是谁?”我怔忡了一会儿,不由自主地说,“是我爸。”他竟然拿起我的手说,“我知道。”
我抽回手,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,明明我没有告诉过他我家里的事情吧?为什么他说他知道。他应该不知道吧,不知道我的爸爸曾经出轨,我的妈妈曾经歇斯底里,拿起一切可以动用的武器还击,却下不了狠手。他俩互相伤害的时候,我躲在他们的房间里裹住被子瑟瑟发抖,发誓我这一生不会结婚,疯狂的念头一遍又一遍刻进脑海,被泪水冲刷。
哪怕只有一次,或者两次,这样的破碎他们以为孩子看不见,我也以为自己早就遗忘,但遭遇一个人,我忽然就明白,是,我的某个部分被打碎了,不可能再真正弥合,我只能,尽量修补得看不出来,或者把丑陋当作一种独特来欣赏。是,无论李辰阳怎么反复告诉我,“这个世界上有不会出轨的男人。”我都斩钉截铁地回答,“我不信。”可是仅凭如此,要怎么知道爸爸是伤害我最深的男人?还是他永远只是用温柔撕开我的面具,套出我的答案,然后静静地看着我说,“我知道。”
从卢浮宫出来以后,我和玥玥在金字塔那里拍照,把李辰阳晾在原地等,我们拍了很久很久,拍完想起李辰阳时,发现他真的就在原地一动没动。玥玥不由赞叹:“厉害了厉害了。”
我戏谑道,“你有做家庭妇男的潜质哎。”
李辰阳毫不客气地回答,“我好歹是个科研人员。”然后他突然在我耳边悄声说,“但是为了你我可以。”
不得不承认,那一刻有些心旌神摇。
第二天在凡尔赛宫排队入场时,李辰阳因为视障总是扯着我的衣服,我反应特别大,实际上我是心跳加速,可我却让玥玥帮我转告李,不要再那样做,我会感到恶心。他便收回手,乖乖地跟在我身后。人群是拥挤的,推着我们从一个华美的房间到另一个华美的房间,尤其是那个“镇宫之宝”镜厅。我乐此不疲地给他讲解我眼中见到的一切,希望他也能从中获得乐趣,毕竟他能看到的肯定没有我多。
凡尔赛宫除了王宫内华丽的陈设、装饰和艺术品之外,还有一个大花园,同样美不胜收。而我浸泡在外语环境里两天后,脑袋里开始井喷般地涌现英语单词,整个人非常兴奋。天气太热,我明知有歧义还大喊“I AM HOT!”玥玥都受不了我了,笑着躲开假装不认识。李辰阳依旧不离不弃地跟着我这个有些“丢脸”的“外国游客”。
丢脸的时刻还不止这些,当我们漫步在埃菲尔铁塔的脚下,整点时分,整座塔开始闪闪发光的那一刻,我忍不住大喊:“天呐!我的眼睛要怀孕了!”刚喊完,旁边走过一对男生,用京腔开着玩笑说道,“有这么夸张吗?”我脸唰的红了。
在铁塔上挑选明信片,没有钱,找李辰阳借现金付账,€20先花得干干净净,看到冰箱贴蠢蠢欲动...又借了€50。玥玥知道了,说我自知羞耻却毫不悔改...于是从找零的钱里立马还了€20给李辰阳,他却忽然逼问我,为什么要给钱给他,我一下子被问住了,只好思考了会儿,回答:“因为这是我拿到的第一张20欧元啊~”他说,“那我就不花掉了。”
那天半夜他给我发消息:“我放在钱包里了。”
“然后不小心就花了。”我语气平淡。
“但是我无法确认是哪一张。”“嘤嘤嘤。”
大男孩撒娇,没我啥事了。
我们仨还去逛了莎士比亚书店。李辰阳说要送我一本书,让我自己选,我选了一本书名叫《Now we shall be entirely free》,后来才发现是一本反战的小说,完全是被书名误导了,关于战争的小说我就没有看得下去的。当时,这本书拿在手里,李辰阳忽然凑过来在耳边低语了一句,“书(输)给了你。”
我忘了,爱情里没有输赢。这个道理我早就应该知道。
PART 3
在巴黎圣母院,祈祷
很难说是那些甜言蜜语打动了我,还是锲而不舍的精神令我折服。李辰阳或许不是个恋爱天才,但他用自己的方式,步步为营,破开我在外围布下的荆棘,在我的心田洒下了爱情的种子。
那一年,巴黎圣母院还没有惨遭大火。当我走进圣母院的穹顶之下,一段话自动浮现在脑海之中:“道不可言,述不得闻。忆以一言,终以寂静。”
这段话译自我在朋友圈看到的一段英文:
The voice in my heart
I cannot put into words
Even if try to gather it all
it's still unreadable
But there is one last word that I can recall
Silence
我喃喃自语,泪水开始溢出眼眶。不知道是受到神圣力量的指引抑或是宗教的蛊惑,我投下2欧的硬币,点燃了一个蜡烛。从来没有这么虔诚地祈祷,悲惨的命运不会降临,幸运的事情请尽快发生。
然后,我扶着李辰阳的手让他也点一个。他看不清眼前的神台,怕火焰烧手,就迟迟不敢放下蜡烛。我把他的手移到烛台的正上方,让他松手,他却犹疑不定。那一刻,我的小宇宙卷起一阵狂暴,厉声说,“放下!”蜡烛应声而落,掉进烛台。由此,这微小的希冀,其实并没有承托太多李辰阳的心事,只是我的一厢情愿。
两年前,我也一厢情愿地以为,他只是不够喜欢我,所以放弃了我。现在,我又一厢情愿地以为,上天不该如此待他,更不能让我在理智与情感的泥潭里挣扎。所以,如果爱有天意,不如就让他的眼睛复原吧,哪怕从此我们成为陌路人,或者总要付出什么相应的代价,我都希望他可以回到光明之地。
这巍峨的高墙穹顶之下,烛光摇曳,人声长鸣,我的心智也被蛊惑。点蜡烛的时候,李辰阳的情绪被我带跑了,有些紧张,但离开烛台他很快冷静,发现我很难过,他什么也不说,只是静静地陪伴。我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为何伤悲,是他的眼睛,还是我的爱情,或是人人皆须背负的命运。
想起曾经在出差的路上与他隔空讨论信仰的话题,我们都坚定地认为,信仰与宗教无关,宗教只是信仰的一个载体,或者说最普罗大众的表现形式。我们都听过许多迷信的故事,也进过佛家道教的各式庙堂,甚至在长辈的要求下磕头拜神,内心却未曾皈依。
而今身在巴黎圣母院,这个天主教主教座堂,我短暂地迷失了。或许宗教看透的正是人心的脆弱。无论是圣母院的迷雾圣歌,还是布达拉宫的经声佛号,对正好落于苦海的人来说,都是一种归去来兮般的呢喃,翻起爱恨,又抚平心潮。
那次出差,散步至一景区,庙匾上刻有一对联——“暮鼓晨钟惊醒世间名利客,经声佛号唤回苦海梦迷人”,不是有心人,又怎么看得到这句子,若没缘分,也品不出其中的味道。
李辰阳仍是不信命的,他比我想象的刚强。他说,他是这样一个人,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——“赤子之心”。
PART 4
去意大利
在巴黎穿梭的几天很快就过去了,玥玥回了德国。接下来的旅程是去意大利,只有我跟李辰阳两个人。酒店都是他订的,我只提了一个要求:有两间房。
在飞罗马的飞机上,我坐在靠窗的位置,李辰阳坐我右边。他开始不断地试探牵我手,我烦不胜烦,又怕他乱来,又怕他不乱来,基本上就是咬着嘴唇欲拒还迎的状态,所以我能理解他的“骚扰”,有一种情况之下,你也可以称之为“暧昧”。
我的拒绝,不仅仅是因为理智,还因为习惯。习惯了矜持,不习惯敞开。如果是现在的我,或许就不会引来他的多番试探了,我要么自始至终客气疏离地对待这份错爱,要么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也在心动。所以王菲的歌真是好,“再也唱不出那样的歌曲,听到都会红着脸躲避。”
下了飞机,直奔民宿。我们在罗马预订的这家民宿是一间LOFT,另一张床在二楼。一进屋我就开始好奇地探索“罗马人”的居住环境,整个房型是刀把形,客厅有一张沙发,厨房在刀把那里,连接着一个小阳台,客厅后面就是卧室和卫生间,楼上则是第二间卧室,仅有一张床垫和可供人站立起身的空间。
值得一提的是,我们到的时候是中午,出门时却将近傍晚了。因为整个下午,李辰阳一直在求抱抱,就跟块牛皮糖似得黏在我身上。说句实话,当时的情况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,我也不想美化这段记忆,明明没有确定关系的两个人,李辰阳多少有些冒犯,我多少有些做作。总归一句话,量变引发质变,李辰阳如此执着地“撩”,多多少少“撩”动了我吧。
其实我很想穿越回去对那个“傻白甜”的自己说,如果你真没打算跟一个男人发展亲密关系,就不要跟他一起去旅行,更不要住在同一个屋子里,哪怕有两个房间,不要去考验人性,这个人性不仅是男人的,也是你自己的。
我们是开11路去吃晚饭的,路上连地面铺就的小石子对我来说都是风景,除了因为夜盲而必须照顾李辰阳,心情愉快得不得了。晚餐是美味的薄底披萨,网红店。
回到民宿后,问题来了,怎么睡?严格来说,两张床都在同一个房间里,不过是上下铺的关系。不知道我是咋想的,最后那晚我们是睡一张床的,不过什么也没发生,我已经忘了那种忐忑的心情,因为后来几晚发生的事情才是真的令我印象深刻。
第二天,我们就坐高铁去了威尼斯。下午到达,同样是民宿,这次的民宿更温馨漂亮,只不过还是一个LOFT。
晚上我们出去用餐,随便点了两杯喝的,结果上来才发现是鸡尾酒。这时候对李辰阳我已经胆大包天,不仅伸手一捞,吧唧吧唧吃光了两杯鸡尾酒里的橘瓣,还不准他喝得比我多,他就认真地拿酒杯跟我量一量,比我喝浅了一口,就不再喝。其实喝得很少,但不该舔了口餐后送来的一盏柠檬酒。
站起来,我就发现有点儿不对劲,微醺的感觉上来了,世界开始微微浮动。外面天色已暗,我领着李辰阳往民宿慢慢走。走着走着,风一吹,站不稳了,其实是可以勉力支撑的,我偏不,几乎是挂在了李辰阳身上,拖着他往地上跑。或许是半真半假地演吧,就想看看我醉了他什么反应。
他有点慌了,没有半点儿得逞的意思,我还认得方向,只是走路拉拉扯扯,李辰阳就这么托着我往前走。拐进民宿的巷子后,我拿出钥匙,往窗户上戳,其实我明知道那是窗户不是门,就想知道李辰阳到底瞎到了什么程度,结果他真如完全不知情一般等着我开门,我心中凉凉,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冷水,遂开了门,上了楼。
没想到进屋后,酒疯又上来了,我一下躺倒在床上,李辰阳被我拽着也躺下了。接下来我就嘟嘟嚷嚷地把裤袜一扯,脱了下来,甩到了五米开外。幸好那天我穿的连衣裙,这才不算衣不蔽体。即便如此,李辰阳也倒抽了一口冷气,他可能觉得我疯了吧。但我就是在发酒疯啊,我想知道喜欢的女孩做到这个程度李辰阳会是什么模样,这是拿自己在测试人品。
李辰阳的表现令我无语,他居然在一边看起了《斗破苍穹》。
这么一来,我简直斗志昂扬,他越是禁欲我越是上头,使尽浑身解数勾引他。也不记得具体是怎么样,总之后来两个人都睡到了二楼的大床上。我俩都没脱衣服,李辰阳甚至一晚上皮带都没松。我给他听最爱的一首交响乐《叶塞妮娅》,透明的旋律在空中飞舞的时候,两个人都静静地没有说话,直至最后一个音符落下,他抱住了我,轻声说,“你是一个灵魂很有深度的人。”
我的泪水夺眶而出。推了推他,发现推不动,就这么抱着罢。
然而,李辰阳开始不安分起来,他先是揉揉我的背,接着在耳朵边轻轻地呼气,然后按这里按那里,他的一举一动,都引发我从头到脚的全新感受。在此之前,我虽然谈过恋爱,却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,迷离时分,不知不觉就放弃了抵抗,发软的身体剧烈呼吸,每一次触摸都带起一阵颤栗。
哪里来的信任,让我把自己交付到他的手里?是我的愚蠢和脆弱,让我觉得一个夜盲症患者就不能对我怎么样吗?可是他的气息,他的双臂,他的胸怀,他的胡子,他的粗糙,他的炙热,慢慢,渐渐,轻轻地靠过来,有点儿痒,不知道哪里痒,一点点试探,一点点烧光我的理智。我无法思考,我时而摒住气息,时而忍不住剧烈起伏,我不敢大口大口地呼吸,因为我的胸脯会跟着呼吸荡漾,我融化成一滩软软的春泥,感觉到身体里有暖流在潜伏、运转、盲目地寻找出口。
不知何时,我真的放弃了对身体的掌控,鼻子它自己呼吸,眼睛它自己闭着,嘴巴它自己嘤咛,眉毛它自己轻皱或舒展,耳朵它想要逃离身体飞去宇宙,手什么也不敢做,揪住衣服软软地揉。我忍不住像猫儿一样在他怀里蹭来蹭去,我听见自己说了好多句不要,可能有一百遍吧,然后我说...不要......停...他就疯狂地把我抱得更紧,几乎喘不过气,他说你说什么?再说一遍?我就紧紧闭住嘴巴不说话。哪里都不听使唤,基本上此时此刻除了嘴巴,全身都从大脑的休克里得到了解放。
也许那时一万种思绪飞过了我的天空,可没有一只鸟儿留下痕迹。唯一留下痕迹的,是迷迷糊糊地醒来后走进卫生间里,然后坐在马桶上,看着自己的白色内裤发呆。我知道,我完了。
第二天出门时,我是牵着李辰阳的手的,我走在前面,他跟在后面,有时候我会笑着回头看他,眼神几近拉丝。随便进了一家餐厅,点了两份意面和提拉米苏,任谁见了我们都会觉得是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。
一起徜徉在威尼斯街头时,他已经可以抱我了。我唱着歌,他默默听,走到拱桥的最高处,就深深地拥抱在一起,仿佛过了今天就不会有明天那样。
走着走着,那个手拿长颈玫瑰花的男人嘟囔着听不懂的意大利语,直接把一只红色插进我怀里,钝钝地弄疼了我的手指,我还没来得及吱声,身后抱着我走路的男人突然连吼了三句:“不需要!不需要!不需要!”把意大利人赶走了。我被吓坏了,忍不住埋怨他,“你干嘛把人家赶走,人家只是想卖一支玫瑰而已。”他说,“宝贝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?”
我不说话了,有点难过,我告诉过他,我喜欢花,可是他的眼睛不好,我怎么能怪他呢?也许他也感应到了我的沉默,我们就这样摸黑走回了小巷子。
PART 5
下一站,弗洛伦萨
下一站,弗洛伦萨。
如果说威尼斯的美食令我惊艳,那么弗洛伦萨就是购物天堂。我也不知道这跟平常人对意大利城市的印象符不符合,反正我在弗洛伦萨买买买了巨多东西。
最有意思的是,我买了两套情趣内衣,一套白色,一套黑色。那件白色的睡衣基本上就是几块半透明的纱布和蕾丝缝在一起,起不到什么遮羞的作用,好在是搭配了纯白的真丝外袍,没错就是你想象中的那种打开袍子可以让男人流鼻血的纯欲风,不得不说国外对于性的态度是真的要开放许多,因为我就是在一家非常普通的连锁内衣店买到的。
李辰阳对此毫不知情,他只知道我在试衣服、买东西,每当这个时候他能做的就只是乖乖等待。
然而,路上发生了一件事情,让我对李辰阳的眼疾有了进一步的认识,比我想象中的更严重。
起因是我渴了,让李辰阳去买瓶水,结果他去了超级久,久到我以为出了什么意外,可我在国外又不太会打电话,因此非常担心,等待的那段时间里,理智从九霄云外飞回到了我身上,直到李辰阳挪着比蜗牛还慢的步子出现在我的视野里,我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。
夜幕降临以后,在民宿里,我对李辰阳说,“我觉得,我们先把这份感情冷冻一段时间吧。”李辰阳听了以后,不发一言,躺倒在沙发上背朝着我。记得房间里灯光昏暗,他一个人在沙发上呆了一会儿,然后坐到窗户前面吹风。
我也很难过。我在去洗澡的时候,因为不熟悉操作,被头顶的花洒淋了个透心凉。我把惊呼吞进肚子,狼狈地退出来,在镜子前看着落汤狗一般的自己,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。我想了想,拿出白天买的那件白色睡衣,洗完澡换上了。
五年过去了,那时候的念头我记得很清楚,如果李辰阳真的很想得到我,那就遂了他的心意,反正不过是一具躯壳而已。
于是我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情系上腰间的蝴蝶结,走出了浴室。这时候李辰阳从窗边走了过来,轻轻抱住了我,他说,“我还是不会放弃。”
我就是在那个瞬间被融化的吧,竟然像妈妈哄孩子一般拍拍他的背,说,“这间房子真的很好看。”顿了一会我又说,“以后的家也会这么好看的。”然后我在心里偷偷地想,希望那个家是我给你的,万一是别人,只要你幸福就好。
一夜无梦,李辰阳乖得不像话。
短暂的旅途恍若烟火,在天空中炸开绚丽的花朵,眸子被点亮的下一刻就是熄灭,而灿烂永存于旅客的心中。
李辰阳和我,完全没有攻略没有计划的意大利之旅,游览了0个景点,勉强算得上在高铁飞机和民宿的不同场景转换中抽空逛了逛街,谈了个盖着棉被纯聊天的恋爱。
归途中,我穿了一身白色汉服赶飞机,因为看不懂路标、语言不通,各种慌张。李辰阳始终很镇定,尽管他找路的功夫约等于0,但他却能神奇地安抚住我的情绪。最终,我们还是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登了机,工作人员甚至问我,是不是穿了一身婚纱...
飞机上,我就感觉不太妙,小腹传来一阵阵的钝痛,下机后,我几乎痛得站不起来了,就地蹲在路口,差点又惊动了工作人员。我可不想因为痛经区区小事在异国打救护车,那会很贵很麻烦,只好硬撑着。李辰阳肉眼可见的紧张,好在他迅速做出决定,打了个Uber。黑色的SUV缓缓驶来,我爬上车,车里宽敞到可以躺下,李辰阳问我还需要什么,我跟他说回去喝点热水躺会儿就好了。
于是两个人回到了之前跟玥玥同住的宿舍,我躺了一下午。到了晚上,疼痛就消散了。我翻他背包找自己的洗漱包,噫!翻男人的包实在是女人的一大乐趣!李辰阳岿然不动地坐在那,也不知是没看见还是不在乎,随便我鼓捣...
翻着翻着,看见断了的一截红绳,是在威尼斯,有一回着急收拾,给他拉背包的拉链,太大力把上面系着的红绳给扯断了。
那会儿我试探性地问他,这红绳是干嘛用的,他说,是他娘亲系上,方便他认包包的。我傻了,他眼神不好,系个红绳是别人不拿错,他也容易摸索,他的妈妈一定是个内心无比温柔的人,可是我居然把红绳给扯断了。
红绳又有姻缘的涵义,难道说...想得太多,脑子里入了魔怔,手上赶紧给红绳打个结系回去。
此时此刻,我捻着这断了的红绳...不知怎地,想起在埃菲尔铁塔答应李辰阳要把发带送给他,我就把装发带的小布包拿来,红绳塞进去,迟缓缓放回他的背包,心中犹疑,我这是怎么了?这意思难道说,就还给他那段红绳了?这段红绳,可要用一生来还,还得了吗...
·下篇见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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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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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5
爱予社群伙伴生命故事
06
轻松一刻:读书、游记与随笔
07
你好,陌生人(共写营文字合集)